清晨的菜市场总裹着一层鲜活的烟火气，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映着晨光，各类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，混着蔬菜的清鲜和水果的甜香，在空气里酿出最踏实的生活滋味。我攥着购物清单在摊位间穿梭，停在拐角那家西红柿摊前时，没成想撞见了一场堪称“智慧博弈”的好戏。
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，嗓门亮堂，竹筐里的西红柿个个红得透亮，蒂部还带着新鲜的绒毛。一位穿灰布褂子的大爷正蹲在摊前挑拣，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捏着西红柿，眼神透着股较真的劲儿。他最终挑了三个个头匀称的，小心翼翼放进秤盘里。
摊主麻利地拎起秤杆，手腕微微一压，秤砣晃了晃停在刻度上：“大爷，一斤半，三块七！”他说着就伸手去拿塑料袋，显然笃定这笔生意稳了。可大爷却皱了皱眉，手指敲了敲秤盘边缘：“我就做个番茄蛋汤，用不了这么多。”话音刚落，他就从秤盘里拣出那个最大的西红柿，轻轻放在旁边的空筐上。
我凑得近，清楚看见那西红柿足有拳头大，表皮光滑无斑，一看就是品相最好的。摊主的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变，重新校准秤砣，这次的动作慢了半拍：“一斤二两，正好三块。”他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，仿佛觉得大爷太过挑剔。
我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。刚才两个秤数在脑子里一转，猫腻就露了馅。一斤半三块七，折算下来每斤差不多两块四七；可去掉一个大的，变成一斤二两三块，每斤直接涨到了两块五。这明显是在秤上做了手脚，欺负老人眼神不好。我刚要开口提醒，大爷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我把话咽了回去。
只见大爷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旧布包，层层打开后，数出七毛钱递到摊主面前。不等摊主反应，他伸手拿起那个刚被挑出来的大西红柿，往胳膊上一搭，转身就往菜市场出口走。整个动作行云流水，从容得像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摊主拿着那七毛钱，整个人僵在原地，眼睛瞪得溜圆，嘴巴张了又合，半天没挤出一个字。我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，赶紧把头扭向一边，假装研究旁边摊位的黄瓜，可胸腔里的笑意还是差点溢出来。旁边几个买菜的大妈也反应过来了，捂着嘴低声议论，看向大爷背影的眼神里满是佩服。
我追了几步，正好看见大爷在菜市场门口停下来，把西红柿举到阳光下看了看，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。我忍不住上前搭话：“大爷，您可太厉害了，那摊主都被您绕懵了。”大爷转过头，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：“不是我厉害，是他不该耍小聪明。这做生意啊，诚信才是秤砣。”
那天的西红柿摊前，之后好一会儿都没人光顾，摊主蹲在地上，反复拨弄着秤砣，脸色灰溜溜的。而我手里提着买好的菜，心里却格外敞亮。大爷用七毛钱买走的不仅是一个西红柿，更是给所有耍滑的生意人上了一课。菜市场里的这场小插曲，像一颗饱满的西红柿，咬开时酸甜多汁，更让人品出几分生活的智慧——真诚从不会吃亏，而那些投机取巧的心思，终究会在阳光下露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