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厅的空气还残留着争吵的余温，我把自己陷在沙发里，盯着茶几上歪歪扭扭的遥控器，故意不看凑过来的老公。刚才为了他忘了接孩子放学的事，我连珠炮似的发了通火，现在嗓子还有点发紧。
他倒是识趣，没敢像往常那样辩解，先去厨房给我倒了杯温水，杯壁上还挂着刚洗过的水珠。“别气了别气了，”他把水杯塞到我手里，声音放得比平时低八度，“我错了，真不该光顾着开那个破会，把接孩子的事抛脑后。你看我这记性，回头我把日程表设三个闹钟。”
我斜眼瞥他，他正低着头摆弄袖口，平时挺精神的发型此刻有点乱，连耳尖都透着红。这副认错的模样实在没法让人真生气，就像每次他犯了小错，总会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服软。但气头上的人哪能轻易松口，我清了清嗓子，慢悠悠地开口。
“让我原谅你也行，”我故意顿了顿，看着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睛，“去给我拿袋牛奶，得是冷藏柜里那盒有机的，别拿错了。热一下，温度刚好能入口就行，不能烫嘴也不能凉丝丝的。倒在我昨天新买的那个碎花杯子里，记得先把杯子冲一下。”
他连连点头，转身就要往厨房走，我连忙补充：“完事把杯子刷干净，用洗洁精仔细搓，杯口的奶渍最容易粘住。洗完放厨柜第二层，别跟酱油瓶放一块儿。对了，顺便把厨房地拖一下，刚才我做饭洒了点菜汤，黏糊糊的。”
我话音刚落，就见他迈出去的脚顿在原地，慢慢转回头来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他挠了挠头，苦着脸说：“老婆，你这哪是原谅我，这是把我当免费家政用啊。刚才那通火是不是就等着在这儿罚我呢？”
“怎么着？不愿意？”我扬起下巴，假装严肃，“那就算了，我继续生气。反正有人连孩子都能忘了接，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也正常。”话没说完，我自己先憋不住笑了，肩膀微微抖动起来。
他一看我笑了，立刻明白我是故意逗他，垮下来的脸又舒展开：“愿意愿意，怎么不愿意。就是突然觉得，还是让你接着生气比较划算。”嘴上这么说，身体却很诚实，转身就往厨房走，还不忘回头喊：“牛奶要是热得刚好，你可得给我个奖励，比如……晚上别让我睡沙发？”
厨房很快传来冰箱开门的声音，接着是微波炉启动的“叮”声。我捧着温热的水杯，听着他在厨房忙碌的动静，心里的那点火气早就烟消云散了。夫妻之间的争吵大抵都是这样，没有真正的输赢，不过是借着矛盾撒撒娇、求关注。他用低头认错的方式给我台阶，我用一串“刁难”的指令给他回应，这大概就是属于我们的和解密码。
没过多久，他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走出来，碎花杯子擦得锃亮。“报告老婆，牛奶已就位，厨房地板也拖干净了，随时接受检查。”他把杯子递到我面前，眼底满是笑意。我接过牛奶，温度刚刚好，一口下去暖到心底。抬眼看向他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，连他额角的汗珠都闪着光。
原来最好的婚姻，从来不是永远不吵架，而是吵架后总有一个人愿意先低头，另一个人懂得见好就收。就像这杯热牛奶，看似是刁难的产物，实则藏着最真切的温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