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儿子放学时，他背着书包的样子有些佝偻，不像往常那样蹦蹦跳跳扑过来。我早从家长群里得知调座位的消息，那个叫林晓的女生我有印象，上次运动会铅球扔了全校第二，站在领奖台上比男生还挺拔，家长们私下都笑称她是“女汉子”。
“新同桌怎么样？没欺负你吧？”我帮他拎过书包，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问。儿子的耳朵尖瞬间红了，低头踢着路边的石子：“挺好的，我们关系不错。”我刚要松口气，却瞥见他攥着书包带的手指泛白，眼神飘向路边的梧桐树，明显是在说谎。
“真的？”我停下脚步，“那你说说，她今天帮你捡铅笔了还是借你橡皮了？”儿子的肩膀垮了下来，突然别过头望着远处的晚霞，声音闷闷的：“妈，能别聊这么悲伤的话题吗？”
这话让我心头一紧。儿子从小性格软，幼儿园时被小朋友抢玩具都只会哭，现在怕是真受了委屈。我正要追问，他却突然跑向校门口的小卖部，回来时手里攥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，塞进我手里：“妈，你最爱吃的，我们回家吧。”那模样像极了做错事想讨好我的样子，更让我打定主意要问个明白。
晚饭时，我特意做了儿子爱吃的糖醋排骨，他却没什么胃口。我刚提起林晓的名字，他手里的筷子就掉在了桌上。“她是不是让你帮她写作业了？还是抢你零食了？”我放柔声音，“你告诉妈妈，妈妈去和老师说。”
儿子突然哭了，眼泪砸在米饭上：“不是的！是我对不起林晓！”我愣住了，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。调座位第一天，儿子的数学作业本忘带了，林晓直接把自己的本子撕成两半，分给了他一半。下午体育课，儿子被几个高年级男生堵在走廊抢零花钱，是林晓冲上去把男生们赶跑，自己的胳膊却被抓伤了。
“她不让我告诉你，说怕你担心。”儿子抹着眼泪，“今天我看见她偷偷用创可贴贴伤口，还说不疼。我想给她买个新的文具盒，可我的零花钱不够，觉得自己特别没用。”
我鼻子一酸，原来那些“眼神闪烁”不是因为受欺负，而是藏着愧疚与心疼。第二天一早，我准备了崭新的文具盒和一盒进口创可贴，让儿子带给林晓。放学时，远远就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并排走着，林晓正帮儿子整理歪掉的红领巾，儿子则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她，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后来我才知道，林晓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，她跟着奶奶生活，早就养成了独立坚强的性子。她不是“女汉子”，只是习惯了把柔软藏在心底。而我的儿子，也在这段友谊里慢慢学会了担当，每天都会提前整理好两人的作业本，还会把我做的点心分享给林晓。原来孩子的世界里，没有“欺负”与“被欺负”，只有最纯粹的相互守护，那些所谓的“悲伤”，不过是成长路上最温暖的注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