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阳光透过商场的落地窗，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。林慧蹲下身，用指腹轻轻按压儿子豆豆新鞋的鞋头，确认不挤脚后才放心地直起身，裤脚在蹲久了的膝盖处堆出几道褶皱。这是这个月豆豆换的第二双鞋，孩子的脚像雨后的春笋，总在不经意间就长大了一圈。

          “妈妈的 turn 啦。”豆豆晃着扎着红绳的羊角辫，把林慧往女鞋区拉。货架上的短靴擦得锃亮，林慧的目光落在一双米白色的马丁靴上，鞋型简洁又耐穿。她朝售货员招手：“麻烦帮我拿一双6码半的，谢谢。”

          “阿姨，不对！”豆豆突然张开双臂挡在林慧身前，小脸上满是认真，“要拿7码半的，免得明年妈妈的脚长大了穿不下。”话音刚落，售货员忍不住笑出了声，林慧也愣住了，手指下意识地抚过自己的眼角——那里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，可在儿子眼里，她竟还是会“长大”的模样。

          售货员取来两双鞋，林慧先试了6码半的，合脚得刚刚好，走路时靴口贴合着脚踝，舒服极了。豆豆却固执地把7码半的鞋推到她脚边，踮起脚尖帮她解鞋带：“妈妈你看，我的鞋子都买大一点的，这样能穿好久。你上次说鞋子坏了舍不得买，这个大的能穿两年。”

        林慧的鼻尖突然一酸。上个月雨天，她的旧皮鞋开了胶，趟水回家后脚泡得发白，她随口跟豆豆抱怨了一句，没想到孩子记在了心里。自从丈夫驻外工作，她一个人带着豆豆，总把最好的都留给孩子。豆豆的鞋永远是最合脚的品牌鞋，而她自己的鞋子，总是穿到鞋底磨平、鞋面变形才肯换。

        “妈妈的脚不会长大了呀。”林慧蹲下来，帮豆豆理了理歪掉的衣领。孩子仰着小脸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：“可是妈妈会变老呀，变老了是不是什么都要长大？就像我的小树苗，长大了树干会变粗，妈妈的脚也会变大的。”

        她突然想起上周家长会，老师说豆豆在作文里写：“我的妈妈是超人，她会做我爱吃的苹果派，会修坏了的玩具车，还会在我发烧时整夜抱着我。但妈妈的眼睛旁边有小虫子，老师说那是累出来的，我要多听话，让妈妈的小虫子少一点。”那时她只觉得欣慰，此刻却在孩子天真的话语里，读懂了自己被忽略的付出。

         林慧最终还是买了7码半的鞋子。走出商场时，豆豆非要帮她提鞋盒，小胳膊努力地把盒子抱在怀里，像守护着什么珍宝。阳光照在母子俩的影子上，豆豆的影子矮矮的，却紧紧挨着她的影子，仿佛下一秒就要长成和她一样的高度。

          晚上，林慧把新鞋放在鞋柜最显眼的位置，旁边摆着豆豆的小运动鞋。她摸着那双略大的马丁靴，忽然明白，孩子所谓的“脚会长大”，不过是想让她的鞋子能穿得久一点，让她不用再为一双鞋精打细算。这份藏在童言里的爱，像冬日里的暖炉，让她知道，在为孩子全心付出的同时，自己也被小心翼翼地爱着。而那些被她忽略的时光里，孩子早已悄悄学会了感恩，用他独有的方式，守护着他的超人妈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