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饭的最后一口米饭刚咽下去，儿子就攥着个皱巴巴的作业本凑过来，校服袖口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泥印——那是下午跟隔壁街区孩子打架留下的“勋章”。他下巴微扬，眼神里满是“快夸我”的期待，连额角那颗刚冒头的小淤青都透着股倔强的光彩。

         “爸，王大壮他们三个堵我，我都没跑！”他拍着胸脯，声音响亮得像只报功的小公鸡，“最后我把他按在地上，他都哭了！”

          我正收拾碗筷的手顿了顿，指腹擦过他淤青的额角，换来他一声满不在乎的“不疼”。这孩子打小就这性子，受了委屈从不憋着，哪怕对方人多也不肯服软，活像只炸毛的小兽，偏偏每次闯完祸，总爱第一时间跑到我这儿来“领赏”。

          夜渐渐深了，我坐在床边给儿子涂碘伏，药水碰到伤口，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，却还是硬撑着说“没事儿”。月光透过窗帘缝落在他脸上，忽闪的睫毛里藏着孩童特有的好奇，他忽然仰起脸问：“爸，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喜欢跟人打架？”

          我蘸着碘伏的手停在半空，想起自己小时候被高年级同学堵在巷口的模样，忍不住笑了：“不敢。”

         “为什么？”儿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，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，连伤口的疼都忘了。

         “打不过人家呗。”我揉了揉他的头发，语气里满是自嘲，“那时候你爷爷总说我太老实，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手。”

           原以为会换来儿子的嘲笑，没承想他猛地坐起身，小拳头攥得紧紧的，脸都涨红了：“那你怎么不喊我去！”

           我愣住了，碘伏棉签“啪嗒”掉在床头柜上。灯光下，儿子的眼神格外认真，仿佛在说一件天大的正经事，小眉头皱着，像是在埋怨我当年的“不作为”。他大概是觉得，现在的自己足够厉害，厉害到能穿越时光，去保护那个曾经软弱的爸爸。

         “那时候还没有你呢。”我把他重新按回被窝里，掖好被角，“再说了，我的小英雄那时候还在天上挑爸爸，哪有空管这些事。”

         儿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却还是不甘心地补充：“要是现在有人欺负你，我肯定第一个上！我比王大壮厉害多了！”

         我没再说话，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。窗外的月光更柔了，照在他带着笑意的小脸上。曾经那个连奶瓶都抓不稳的小不点，如今已经学着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别人，这份笨拙又真诚的担当，比任何勋章都更耀眼。

          夜静了，儿子的呼吸渐渐均匀。我低头在他额角的淤青上轻轻吻了一下，心里悄悄说：谢谢你，我的小英雄，让爸爸也拥有了被守护的幸福。